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起底苏州微商假药案:话术诱导扩大疗效 利润惊人

2018-07-30 14:28:19来源:新京报  

一瓶出厂价十余元的消毒产品,经过贴牌重新包装后,通过微商渠道营销,售价可达数百元。部分产品利润在10倍以上。江苏苏州的一起假药案,揭

被指“假药”的部分产品。

一对一“话术”训练

在进行“善春堂”系列产品的销售时,颜未来采用微商通用的模式:针对每一种产品设立一个销售小组,有专门主管进行管理。此外,对销售一线的“客服”进行话术训练,与潜在客户一对一“对聊”。

新京报记者获得的员工培训手册显示。按照公司规定,客服在接单前,需要先了解客户需求,随后在聊天中,将话题引到产品上。在这一过程中,客服人员不仅要强调产品效果,还要利用客户的恐惧心理,进入“放大痛苦阶段”,强调不使用“善春堂”产品的后果。

以“善春堂痔疮精油”这一款产品为例,客服会着重强调,这是一款“纯植物提取”的精油产品,当顾客提及产品价格昂贵时,对应的“标准回答”通常是,“市面上的便宜产品只能长期抑制痔疮,对身体不好”,暗示上述产品可以彻底摆脱痔疮、不复发。如果客户持续表现出犹豫,客服人员则会以痔疮“越拖越严重”,“长期便血会引起贫血、皮肤湿疹、肛门功能失常”,“久拖增加癌变几率”等话术,积极推荐客户购买。此外,客服人员还承诺,如果没有效果,可以免费补发一疗程产品或者退货。

上述前客服人员介绍,按照公司规定,在向客户推销产品时,不能出现“药品”字样,也禁止以“药物”名义进行销售,“这一点管理很严,因为这些(产品)实际上也不是药,所以不能说在‘卖药’。”

颜未来的女友赵冉说,颜未来所有通过网络销售的“善春堂”产品,主要由三家公司生产,均为消毒卫生用品。三家公司在未改变以往产品配方及生产工艺流程的情况下,为颜未来贴牌生产。

三家公司分别为:河南新野田昊药业公司主要代工生产善春堂“濞舒适精油”,山东朱氏药业生产善春堂“痔疮抑菌液”、“根必治痔疮液”,山东滕州百家好生物科技公司生产“本草狐臭散”等产品。

赵冉称,上述企业均为具有生产资质的厂家,并具有所生产产品的配方和工艺,贴牌后可进行销售。其中,河南新野田昊药业于2014年9月30日取得《消毒产品生产企业卫生许可证》,山东朱氏药业于2015年1月也取得上述许可证。

新京报记者看到,颜未来一案所涉产品的包装上,也均有相应的许可证号。以涉案数量最多、总价最高的善春堂“痔疮抑菌液”为例,其证号为“鲁卫消证字(2015)第1603号”。

朱氏药业一名工作人员告诉新京报记者,上述产品为朱氏药业持有的配方,并在工厂内生产,可接受重新包装和贴牌销售,“是消毒产品,不是药品。”其透露,“善春堂”品牌所售产品,也是对方直接采购,在厂区内重新贴牌包装后发货。

山东省菏泽市卫计局提供的信息显示,朱氏药业生产的“肤润洁”皮肤抑菌液、痔疮抑菌液有卫生安全评价备案。

作为消毒产品,“善春堂”系列产品进价低廉,实际效用较低,但与此同时,其对人体的伤害也小。也正鉴于此,颜未来选择推广销售这些产品。

参与办案的苏州市公安局相城分局北桥派出所警官杜益民说,以此前颇受欢迎的“鼻净通”为例,经过鉴定,这一产品实际并不含有治疗鼻炎所需要的药品成分,“但是也没有什么副作用”。

相城警方称,通过“公司化”的运作,逐渐扩张的“保健产品”种类,极其低廉的制作成本,带来巨额利润。颜未来销售的各种产品的成本,都是十余元到二十多元之间,销售时,价格则达到数百元至上千元,利润在10倍以上。

被指“假药”的部分产品。

检方以涉“生产、销售假药罪”起诉

尽管有内部严格规定,不以“卖药”名义销售产品,销售人员在微信聊天中,也从不涉及“药”、“支付宝”、“银行卡”等字眼,在邮寄产品时,往往不会填写明确的发货地址。不过,在苏州当地检方看来,颜未来兄弟的销售行为,并不是常见的“微商代理销售”,而是涉嫌销售假药。

2017年7月25日,颜未来等10人因涉嫌生产、销售假药罪被移送审查起诉。新京报记者从苏州市相城区检察院获悉,因“案情重大、复杂”,案件曾两次退回警方补充侦查。2018年2月15日,苏州市相城区检察院对包括颜未来兄弟在内的10人涉案人员提起公诉。

案件起诉书显示,检方指控,颜未来和颜丙瑞两人于2016年至2017年4月期间,在无药品生产、销售资质的情况下,租赁无锡市一处写字楼作为销售、办公地点,租赁苏州及无锡两处场所作为贴牌、发货仓库,并招聘相关人员,采用购买原料、贴牌、代加工等方式生产“鼻净通中药鼻炎液”、“善春堂牌根必治痔疮精油”、“善春堂牌濞舒适精油”、“善春堂牌痔疮抑菌液”,通过网络推送进行宣传,并使用微信联系、快递寄送的方式进行销售。

相城检方审查认定,颜未来一案涉及销售金额累计人民币656.25万元。此外,警方查获尚未销售的上述产品,价值758.6万元。“经苏州市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检验认定,上述四种产品均应按假药论处。”

2018年5月2日,苏州市相城区检察院出具《追加起诉决定书》,将警方查获的“本草狐臭散”、“肤润洁皮肤抑菌膏”、“清咽茶”等总价值256.4万元产品,追加为涉案产品,并指控其以“非药品冒充药品进行销售”。

对于检方的起诉意见,颜未来家属及其辩护律师提出不一样的观点。赵冉称,在整个过程中,颜未来所扮演的仅仅是销售角色,并非生产商,除此之外,其以微商渠道销售的产品,均为正规厂家生产,并非假冒。

新京报记者获得的警方材料显示,颜未来案发后,相城警方对多家供货商负责人进行问询。当被问及与颜未来的联系过程及合作模式时,上述生产厂家均表示,是颜未来通过阿里巴巴企业平台主动联系合作,采购其生产的相关产品后,再以“善春堂”名义贴牌,发货至苏州、无锡。

颜未来家属提出,颜未来所售产品,是具有资质的消毒产品或保健食品,并非药物,因此不应以涉嫌“生产、销售假药罪”被起诉。

药监部门的新挑战

颜未来一案,对于药监部门是一种新挑战。苏州市药监系统一名工作人员透露,本案所涉及情形较为特殊。在实际执法中,所谓“假药”通常指对某一具体的药品进行假冒,而颜未来则是自创品牌的贴牌销售,“以往来说,‘假药’是相对性概念,有‘真药’,才有仿冒的‘假药’。”

根据《药品管理法》第100条规定,“本法所称药品,是指用于预防、治疗、诊断人的疾病,有目的地调节人的生理机能并规定有适应症或者功能主治、用法和用量的物质,包括中药材、中药饮片、中成药、化学原料药及其制剂、抗生素、生化药品、放射性药品、血清、疫苗、血液制品和诊断药品等。”

对此,颜未来的辩护律师曾泽东提出,依据上述定义,颜未来销售的并不是“药品”,而是“消毒用品”。此外,依据国家药监局《关于非药品涉及药品宣传等有关事项的处理意见》,对“消字号”非药品“在其包装、标签、说明书及有关宣传资料上进行含有预防、治疗、诊断人体疾病等有关内容的宣传”,应移送卫生部门处理。其表示,颜未来一案本应是卫生部门处理的行政案件,而非警方介入的刑事案件。

新京报记者注意到,《药品管理法》第48条规定,药品所含成分与国家药品标准规定的成分不符的、以非药品冒充药品,或者以他种药品冒充此种药品的为假药。

在相城警方看来,颜未来一案中,涉案的4种产品外包装或说明书上,在表述产品功能时,直接或间接提示可预防、治疗、诊断痔疮等病症,调节人的生理机能,并有用法和用量。以善春堂系列产品中的皮肤抑菌液为例,其外包装上除注明主要成分为“薰衣草、肉桂、小麦胚芽”,还标注有“适用人群”,即“用于各类痔疮、肛裂、肛周湿疹等”。

相城警方认为,颜未来所销售的产品,属于“以非药品冒充药品”,应按假药论处。

北京泽永律师事务所律师王常清介绍,在《刑法修正案(八)》通过之前,关于“生产、销售假药罪”规定,限制为“不足以严重危害人体健康的,不构成生产、销售假药罪”,目前,“足以危害人体健康”这一表述已被删除。在实际审判中,与生产销售伪劣产品罪相比,“生产、销售假药罪”的认定和量刑,主要依据所产生的实际后果。在王常清看来,这一法规的修改,也体现国家层面对于药品管理日趋严格,相关处罚措施也日趋激烈。

北京协和医学院药学硕士,资深药剂师冀连梅告诉新京报记者,在微商的模式中,以消毒产品或保健产品,通过“暗示”使用效果来进行销售的情况,实际并不鲜见。冀连梅说,大部分人由于不具备专业的医药知识,在看到“白大褂”、“中草药”等字眼时,心理上会将之当作药品,从而甘愿出高价购买。微商所使用的,正是这样一种“心理暗示”手法,“打药品管理的擦边球”。

冀连梅介绍,从专业角度来说,常人要区分“药品”与“非药品”,最直接的途径,是观察产品的批准文号,“标注是‘药’字就是药品,‘消’或者‘卫’,都不是药,而是消毒用品或保健产品。”(记者 王煜)

关键词: 苏州微商假药案

责任编辑:hnmd00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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